文/王昌波
出藏日记04注
1980年8月27日 星期3 阴天
从马尼翁营部至汉密。夜宿汉密宿营地。
早晨6时10分,天还未大亮,和老张等人便踏上了征途。黑黝黝的群山顶上,罩盖着黎明的亮光;深邃幽暗的层林间,窄窄的小路还不十分明显,以至刚出发时的一段路上,不少地方需要打开手电筒照一照,才敢大胆地前行。在清凉新鲜的晨气里,我们随着道路的起伏,时而轻松平行,时而沉重攀走,到也不觉怎么劳累。几个人说着笑着,还不时地哼起了“东方欲晓,莫道君行早---”的歌词哩。就这样,我们紧走慢行,经过了10个小时的奔波,于下午4点钟的样子,来到了汉密宿营地。
我们一路上不断地东扯西拉,借以减少旅途的疲劳。曾说到了昨晚在马尼翁营地听到的新闻。就是前些时候,一位门巴族干部在挨了几句轻微的批评后,竟然轻生自杀了。有的说这是心胸太笮,气量太小造成的;还有的与地理环境联系起来,说是这地方山高林密,长期闭塞,容易形成人的思想狭隘的性格等等。
这几乎是一个学术话题。连我们这些低水平的人都议起来了,难怪现在在内地,特别是世界上不少地方的学者,都在热议着这个问题。前几天在县机关听电台广播,说是日本有一群学者,研究了人的性格与环境的关系。说他们通过调查得出结论,人们的性格因出生地的不同而不相同。他们举出某某县的人勇敢、大胆、坚强,某某县的人怯懦、胆小怕事。还详细介绍了东京人和大版人的差异。说东京人以买贵重东西为荣,而大版人则认为喜欢买较实用的较便宜的东西;东京人很奢求,总不满足自己的富裕生活,而大版人则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,虽然他们的富裕程度并不比东京人高。所以他们得出的结论是,人的出生地是形成人的性格的唯一基础。
日本学者的研究,与我们有的同志对那位战士性格的看法,是完全相同的。我不认为这纯粹是一种巧合,而更有可能的是,人类在看待某些问题的角度上,是有相同之处的。只不过学者说的有根有据,而一般人则只是意识到而已。
我到是觉得,当然也只是意识层面的,日本人的结论和我们某些人的看法,未必是十分准确的。要说出生地和性格完全无关,似乎也不客观,生活环境对人多多少少总是有些影响的。譬如说农村人刚到城里,往往是过不贯的,常说“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”;而城里人下到农村,就更不容易适应那个环境了。他们在为人处事的性格方面,也有各自的某些烙印。但这种影响不是一成不变的,而是可以逐步适应逐步改变的。宋朝人林稹在《冷泉亭》一诗中,有两句道:“流出西湖载歌舞,回头不似在山时”。就是说那山中的小溪水,流到西湖后就不一样了。从字面上看,是说水的。实际上作者指的是人,人是可以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。不是吗,那城里人和乡里人到了新的环境后,经过一定时间的磨合,就适应了,融合了,性格特点,生活方式和行事作风,都会和原来有很大的不同。就是在同一个环境里生活,人们也不尽是环境的奴隶。随着人们受教育的不同,文化素养的不同,生活历练的不同,人们的心态、性格也会不一样的。同样生活在墨脱这个封闭的环境里,出了好多优秀的党政干部和科技人员,就说明了这个问题。所以,人在环境面前,也不是完全被动的。人的意识理想等等,反过来也会影响环境,创造环境的。这要深说话就多了,也不是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能够说清楚的。
我觉得,克服环境、出生地与性格特点上的形而上学观点,树立辨证的唯物的观点,会增强人们对事物的主观能动性和责任心。比如那个轻生的门巴族干部,如果我们不认为性格是环境注定的,而是可以通过社会正确的意识影响提高的,那么,社会方面就会注意对他加强思想教育,启发开导,他自己也会加强学习提高,他的性格也会受到影响的,也会树立正确的生死观的。这样,也就不至于出现那样的不幸事件了。
(注:此文2011年6月27日发表于《社会舆论监督网》“文化天地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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